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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个飞盘甩出去可以击中三顶帐篷”假期又至露营还是很火!

2024-08-11 21:40 已有 人浏览 小编

  量环比上一周增长超4倍。同程旅行近期发布的端午消费数据也显示,露营旅游搜索热度较去年同期上涨超200%。

  各个城市也在顺水推舟。比如,广州、成都专门在市内公园、绿道划定帐篷区,对露营加以引导并提供配套服务;南京、无锡、东莞等则以节假日名义打造露营节,希望以此带动更多旅游消费。

  从2022年春天开始,城市露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走进大众视野,也吸引众多嗅觉敏锐的人“风口掘金”。不愿错过商机的入局者们迅速找场地、添装备,开门迎客。

  在运营者眼中,城市露营是一种追求舒适和品质的露营方式,十多年前率先在美国、日本掀起热潮,催生出以高端装备、Ins风摆件和能出片的风景为主要元素的精致露营,并在北上广等一线城市率先俘获一批拥趸。

  更重要的是,它使困在城市的人,找到了一种便捷的方式“链接”自然。大量城市居民得以踏入草坪,“安营扎寨”;那些从小生活在城市中的Z世代,得以补上教室里缺失的“自然课”。

  而在露营本地化、大众化进程中,形形的碰撞也难以避免:新手大规模“占领”公园绿地,缺乏基本的规则意识,商业营地野蛮生长……这场在高楼林立间发生的“新试验”,还处于一个“混沌”阶段。

  智杰是一名资深摄影师, 这几个小长假他都选择了在家“躺平”。但在20年前,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和发烧友们前往川西寻找美景。对他而言,露营是户外摄影的“衍生品”,是不得不在山顶林间过夜时,“为了生存”的做法。

  在他眼里,露营是纯粹的。每次上山拍摄,他都会专门请当地村民带路,选好风向扎营,挖好排水沟更属于基本技能。同行者之间也有明确分工。比如智杰就主要负责体力劳动,“气垫只能手打,不像现在可以自动充气。”

  “轻便”是那一届户外爱好者对露营装备最朴素的要求,当时的装备也未到国产替代的阶段,贵是真的贵。智杰通过做外贸的朋友买到一顶雪峰(Snow Peak)帐篷,花了两个月工资,“但也没办法,帐篷一定要防风防雨性能好的,才能保护自己、保护(摄影)设备。”

  这种“纯粹”露营当然是伴随风险的。一位朋友在独自前往川西时不幸遭遇事故,自那之后,大家就心照不宣地停了下来。

  今天人们热议的“露营”,已经不太一样——它被赋予了更多休闲意味,不仅地点更近、更安全,方式也更风格化,投射着一个人的喜好,生活方式甚至经济实力,专不专业反倒不那么重要。

  比如带着儿子进入营地的李洁,直到今年春天才“入坑”。她以前在中国香港生活,常常徒步,从未真正露营过。“入坑”以后,她的露营频率变成了“每周都去”。

  上周六,李洁拉着满满一车装备,开始又一次露营。先是熟练地在营地入口处核销预订信息,和儿子一起戴上棕色腕带,又跑到小山丘上眺望,挑选一个“最佳位置”——绕过山丘,斜坡处、大树下,临湖,再把天幕、帐篷、移动厨房,小到锤子、营钉等“基建套装”准备好。最后,在朋友们不得要领却又不遗余力地“帮助”,以及七嘴八舌的“指挥”下,她花了两倍时间才让一切就绪。

  “妈妈,为什么你一个人搭帐篷都没这么费劲?” 儿子在一旁发问,逗乐了众人。李洁只好说,“这个活(搭帐篷)不适合帮忙。”

  指导搭帐篷,是当下城市营地服务的第一步,因为相当大比例自带装备的客人都是“小白”。而对量更大、面更广的“零经验党”来说,“拎包入座”的露营方式更加友好——坐在布置好的营位下就可享受自然,微风拂面,吃饭聊天。

  至于过夜这件事,更已不是必选。城市营地、公园河边,到处都是“日归党”撑起的帐篷。甚至连帐篷也不再必需,支起一方六角形天幕,拉开蛋卷桌,坐在月亮椅上,再煮上一杯咖啡,就已达成仪式感。

  “‘假露营真野炊’这个提法更准确。”正在纠结周末下雨是否影响露营的米娜说。在她的认知中,“露营”已被泛化成一件具有强社交属性的活动——要不是家人生日,她也不会凑这个热闹。

  和早期追求“荒野感”的BC露营(Bush Craft)不同,2005年,“精致露营”(Glamping)在英国诞生,倡导睡得舒服、吃得精致的新兴户外休闲方式随即在美国、日本等地大受追捧。2016年,这个由“Glamorous”加“Camping”组成的新词被收入《牛津英语词典》。大约两年前,精致露营的概念在国内各大城市落地,所谓“精致露营元年”。

  城市营地“丸露营”2020年开业,主理人谭天更愿意用“Urban Outdoor”来解析今天的“户外”——走出家门、走出办公室门,就来到了户外。在他眼中,泛户外是现代都市人的一种强需求。

  这种强需求使得“露营”标签被泛化。在整个经济面临需求收缩时,没有人愿意错过挣钱的机会。商家们几乎是“倾巢出动”,第三方平台随手一搜,咖啡厅得搭上“露营风”以便拍照,烤肉店得推出“露营套餐”有利检索。正是这种“谁都可以参与”的氛围,催生了这一轮现象级露营热。

  和其他突然走进大众生活的休闲项目一样,露营经营谈不上有真正的“鄙视链”,但确实存在理念上的区别。粗略观察,进入精致露营领域的大致分为两类,一类是玩情怀的,想把正宗的露营文化推广开来,愿意投入大量金钱、时间、精力在氛围营造上,一类是踩着点来挣钱的,“露营就是火了,用不着谈论意义”。

  “天际线自然营地”主理人徐亮属于前者。他的精致露营启蒙源自日本。徐亮从小酷爱户外运动,原本经营着一家房车营地。2015年第一次接触日本露营文化,结果大受震撼。

  “为什么一顶天幕会卖到2万块?一把椅子要1600元?”徐亮这才明白,精致露营对装备要求非常高,和自己过去以为的“背个小帐篷、搭个地垫就好”完全不是一个概念。

  他当即购置了大量装备带回所在城市,并从房车会员的“小圈”跨入城市露营这个“大圈”,与大众分享这些“有意思的东西”。在他的200亩营地里,一顶帐篷价值16万元。

  另外一家“微光营地”负责人则属于后者,既不是露营达人,也没有强烈的户外教育输出意愿,仅仅是凭借商人的感知力,精准地抓住了市场需求——这条赛道的底层逻辑是主力消费客群变化带来的近郊游趋势。

  “微光营地”对准的是新手客群。体验一次露营,只需付34元/人的场地费,即可进场租设备,168元包含一顶牧高笛的天幕加一张蛋卷桌和三把椅子,如果过夜,只需要另补60元加一顶帐篷。在扎堆的商业营地中,价格“亲民”。

  营地负责人也并不避讳设备全为国产产品,他认为这既能降低运营成本,也避免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。“面向玩家是挣不到钱的。”在其经营逻辑中,高端玩家在哪儿都是少数,尤其在大众化刚开始阶段,在一个“金字塔”型结构中,需求最简单的人永远是最多的。

  还没来得及真正普及,国内营地就已开“卷”。但眼下的情况是,营地质量参差不齐,体验感差异巨大。反过来,多数消费者的习惯也还在养成中,并不在意所谓的纯粹、规则,以及其所蕴含的意义。

  露营爱好者林芸对比说,在北欧,成熟的营地有接入性饮用水、用水用电一应俱全,方便、人性化,国内的营地更像是为了让人“放风”而设置的简易场地,软硬件设施“根本没法比”。

  同样,北欧露营者看重通过露营获得感观体验,独自露营者并不少见。国内城市露营新玩家的“爽点”则在于逃离日常、转变生活方式,以及借露营之机完成社交。人们透过露营实现了沉浸式休闲与体验式消费,但大多是“一锤子买卖”。

  徐亮的营地目前就不提供装备租赁服务,因为大部分租设备的玩家都是新手,如果弄坏了一顶天幕要赔好几万元,对方会不理解。

  不少参与者甚至还缺乏基本的规则意识。比如,在营地放飞自我,喝酒、大声唱歌到凌晨1点等等。

  新露营者也很少听说LNT(Leave no Trace,无痕山林)七大原则,对破坏环境的行为并不在意——有露营者嫌营地垃圾处理区域太远,随手点开平台软件就下单一只塑料垃圾桶,用后弃之。

  “那桌客人刚刚叫我去给他们打一桶冰,我说对不起,请你们自己去小卖部拿。”谭天说,作为配套服务,营地提供这些东西,但营地不是纯餐饮机构,“你来野餐,旁边还站一个服务员,也不叫野餐,对吧?”

  不可否认的是,很多人来体验露营就是“换个地方吃饭”,或者“换种方式游戏”。如某平台最近联合各大营地推出“露营季”活动,第一句话就是“露营是成年人的过家家。”

  对许多人而言,免费的公园绿地就已经很“香”了。“五一”期间,各大城市公园长满帐篷,“一个飞盘甩出去,可以击中三顶(帐篷)”。

  但无论如何,城市露营的出现,总归是为钢筋水泥的城市增添了几分趣味,丰富了人们的户外生活方式,也对公园绿地提供了功能补充。公园不再空有一张“绿皮”,把人留下来,就有了“灵魂”。

  正如城市研究者简·雅各布斯所描述的,发生了具体使用活动的公园,通常更繁荣、也更受欢迎,而如果公园只作为一种“高雅装饰物”,拒绝人进入和参与,往往更容易衰败甚至滋生犯罪。

  实际上,谭天说,在日本和澳洲,近郊公园本身就是最好的营地,在澳大利亚珀斯的国王公园,不仅有公共灶台,大片的树冠甚至可以遮阳挡雨,俨然最具野趣的天幕。

  当然,对于新兴的城市露营来说,没有必要照搬规则,本土化本身就是一个重构规则的过程,需要相互教育。对运营者而言,更关注如何找到一种更符合实际的路径,让露营这门生意更可持续。

  在微光营地,经营者为新手爸妈搭起简易游乐装置,方便“遛娃”,又为结伴而来的三五好友装上具有地方特色的“机麻”。功能叠加下,一个“露营主题公园”的轮廓悄然显现。

  在丸露营,孩子们在高楼环抱中感受着从湖面吹来的微风,一边听谭天分享“中国户外达人”徐霞客、李时珍、唐三藏和李白的故事,一边学习户外技能,从抓小鸡开始。

  营地各出奇招,既是“野蛮生长”,也是“百家争鸣”。“两年时间铺得更开了,往后走,露营会固定下来,成为一种生活方式。”一位经营者说道。

  徐亮发现,在更早接触精致露营文化的上海,露营甚至已细分成为老年人的一种生活必需。告别跳广场舞、上麻将桌的老年生活,老年“玩家”频频走进高端露营装备店,开口就是行话,没个十年露营经验,达不到这种水平。

  营地经营者们试图抓住这个窗口期,让露营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,毕竟疫情是不确定的,当“催化剂”消失后,城市露营需要切中真正的“要害”。

  露营爱好者林静说,我们80末、90初这代人,从小在城里长大,缺的是对户外、对大自然的体验,会愿意为此买单,作为家长,我们也不怕孩子磕着、碰着,反而更希望孩子在户外释放天性。

  城里人涌入营地,渴望在“人造环境”中寻找自然。在微光营地负责人眼中,这类需求至少还将持续3~5年。

  谭天强调,一个“好的城市营地”,除了基本的环保、安全机制,更要扮演好自然教育、户外生存教育的角色,宛若“桥梁”“中转站”。

  如日本受地震多发等自然灾害影响,从小就会培养孩子在野外生存、和自然共存的技能,户外教育被当作一门“必修课”。美国作家理查德·洛夫曾专门提出“自然缺失症”的概念,希望唤醒社会对户外教育的重视。如果在大自然中度过的时间越来越少,将导致儿童出现一系列行为和心理问题。

  在国内,城市里的孩子们少有机会亲近自然、认识自然。多年的游学从业经验让谭天觉察到,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。通过赋予营地鲜明的“亲子教育”特色,他的城市营地迅速收获一批高黏性客人。

  在他看来,城市营地的优势在于通勤成本相对更低,可抵达性更好,同时是一个相对可控的环境。“如果一来就把你带到荒野、自然中,尤其是女性和孩子,可能会缺乏安全感。” 谭天认为,城市营地可以帮助提供一些学习初步技能的机会,准备好后再出发。

  徐亮回忆,在一个可以容纳万人级规模的营地上,不同段位的爱好者,怎么露营都可以,欧美范、日系风、中国风等各式各样五花八门,搭建的东西代表了个人风格,也体现了个体对露营的理解。

  某种意义上,城市营地就是一种“试验场”。不同理念在此错杂交织,目的殊途同归——在人与自然之间寻找更行之有效的链接方式。

  长期以来,城市被认为是一种环境形式被另一种“人造”环境所替代的过程,城市与自然“理所当然”站在对立面。

  出于对自然和乡野的呼唤,霍华德在《明日的田园城市》中构想了一种全新的城乡一体模式,代表乡村清新乐趣的田野、灌木丛、林地,城市均步行可及。

  100多年后的今天,城市仍然在寻找“那扇门”。这些走进营地的人,重新诠释“露营”本身,由此也打破人与自然的隔阂。

  在研究美国伯克利生态城市发展时,社会学家理查德·瑞吉斯特曾提出疑问,在人类用非自然手段“接管”城市前,上一个管理者是谁?博物学家斯特灵·本纳尔给出了一个具有冲击力的答案:大象。

  伯克利曾是一个水草丰茂的林地,大象用硕大的象腿踩出一个个水坑,在找水觅食的过程中撕裂大树、践踏出大片空地,这种近乎“破坏式”的做法为林中动物带来栖息地,创造出更大的物种多样性。

  在《生态城市:重建与自然平衡的城市》一书中,瑞吉斯特反复寻找城市中所存在的“大象”——人类能否像大象一样,创造出一种更加“自然”的城市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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